站在姐的身边,她苍白着一张脸,纤细的手指艰难地展开手中的信纸:“意映卿卿如晤,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……”映入眼帘的,竟是这样的一句话。
住在觉民先生家是偶然,老师临时有事,将我拜托给他的朋友林觉民先生。记忆中,觉民先生总是带着他的妻子在校园中漫步,见到老师总会谈上几句,一来二去,我与觉民先生的妻子也算熟识,正因如此,觉着叫姐更加亲切一些,因为她恬淡的个性,更因为她像家中长姐对我一般的照顾。
在先生家叨扰的这几日,只有前日先生是整天都在家的。清晨,出了屋门便碰见觉民先生与他的妻子准备上街去买菜,姐热情地招呼我一起上街,我也没推辞,高兴地跟了上去。一路上,菜篮始终提在觉民先生的手里,先生与姐没有过多的交流,但是挑选的菜都是彼此爱吃的。看来,这就是在一起多年的默契吧!我注意到先生在给那两鬓发白的老妪菜钱的时候,是多给了一些的,之后先生便提着菜篮快步走开了,想来怕是那老妇人发觉吧。回家的路上,先生见有个小孩踮着脚留连在糖糕店前舍不得离开,于是转了个身,称了一小块糖给他,小孩拿着糖糕,说着谢谢就开心地跑开了。我站在觉民先生的背后,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。倒是姐冲我笑了笑,解释道:“他总是这样,把别人家的小孩当自家的一样。”我也笑着接应道:“先生与姐姐这样好,以后对自家的小孩肯定更是疼爱啊。”可当先生转过身,听到我这句话时,目光却沉了沉。当时的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,先生与姐,在那天之后的不久,便永别了。
回到家,用过午饭,先生和姐就去书房了,我也回到了屋中复习功课。傍晚时分,先生出去了,再也没回来。隔了两日听到先生牺牲的消息,难以置信的我被震惊得回不过神来。前日还与姐一同上街,有说有笑的先生,替姐捋起耳边掉落头发的先生,注视着拿到糖糕的小孩欢脱背影的先生……牺牲……了
思绪回过来,发现姐依旧捧着那封似有千斤重的信,此时,我竟不知能说些什么与她听,离开书房时,我只是在姐背后说了一句:“先生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。”
我看到了信中泪珠与笔墨齐下的悲哀,我看到了先生的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,我懂得先生“敢先汝而死”的悲壮与不含。不是不留恋,而是为了信仰与民族而战。那封信是后来广为传颂的《与妻书》。
“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。若为自由故,两者皆可抛。”只是觉民先生的自由,是为了我们中华民族的自由。虽只与先生相处了一日,但先生,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