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军的舰队又起航了。战舰航行时不断发出那吱吱呀呀的响声,在底部的囚室里听得特别清楚。阳光从屋顶那排钉得并不紧密的木板之间透入,支离破碎地投在他的身上。不见他夕日的朝气风发,只见那一头乌黑的发丝中杂有几根若隐若现的白丝,额头上的皱纹早以显而异见。一个晚上的时间,他就仿佛老了好几十岁。
此时的元军的舰队早以进入崖山附近海域。上千艘宋军船只以“连环船”的形式用大绳索一字形连接在海湾内。一退是海,南宋早以没有了退路。
他使劲踮起脚尖,勉勉强强扒住窗棂向海面上张望。海与生灵之间有一个约定,元与南宋之间也有一个约定——对抗。望着南宋此时的情形,他不禁面露喜色。他禁不住叫好,仿佛看到当年自己带兵驰于赣南大地……
只见一名元军推门而开,走在他的面前继续劝降:“文丞相,近日崖山海上必有大战,刀箭无眼,恐怕……”“我既然无法卫国,又何以背叛!”他望着那窗棂想想,自从决定抗元那天起,他从未想过回家,大宋养育我,如今国难当头,自身难保。如今,身为重臣,又何以……他咬破了嘴唇,以血为引,颤抖着提起笔,洋洋洒酒写下了一首七言律诗。望着窗外,旭日早以把他照得明亮明亮,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大宋和自己的命运了。
千古国破孤臣泣,而他迎来了他的“新生”。那天旧城的燕京,宋朝遗民无一不把他视为英雄。越来越多的百姓走上街头,为这位宋朝最后的英雄送別。行刑之前,他向南方跪倒拜了几拜。他环视周围,心中无限感慨,为大宋、为天子、为战友、为家人……他为人如此,问心无愧。站起身,他神态安详地向刽子手走了过去。
辛苦遭逢起一经,干戈寥落四周星。山河破碎风飘絮,身世浮沉雨打萍。他是“宋末三杰”的文天祥,大义凛然,宁死不屈,最后从容就义。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清。